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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.馬車今晚的月亮很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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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.馬車今晚的月亮很甜

日漸西沈,江照翊急匆匆趕到太醫院,程渺渺正和江珊珊對坐聊天,偶爾嗑點瓜子,有說有笑。

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,在她身後拍了一下,在她回頭的間隙,又繞到她對面坐下。

“聽蘭時說你殿試一結束就渾身都疼,怎麽樣,太醫怎麽說?”

程渺渺冷不丁被嚇了一下,見到他平安無事,心情才穩定,“太醫說沒什麽大礙,就可能是殿試太緊張了,倒是太子殿下,可有受傷?”

“沒有受傷。”江照翊輕松道,“懷王已經因謀逆之罪由姬長贏帶人拿下,關進刑部大牢了,孤答應你,平安無事地回來見你了。”

“哥哥說什麽?皇叔謀逆?”江珊珊在一旁聽著,毛骨悚然,雙手扒上江照翊的手臂,“哥哥再說清楚些,皇叔如何謀逆?我不是聽說他今日要隨黎大人去北部交涉嗎?怎麽就會謀逆?”

江照翊環顧四周,扒下江珊珊的手:“珊珊,這裏是太醫院,具體事宜不宜詳說,等過幾天,刑部的布告出來,你就知道了,皇叔聯合崔家謀逆,證據確鑿,懷王府,自今日起便不覆存在了。”

這事對江珊珊的打擊有些大,她震驚了好一會兒,憂心忡忡:“那凝光姐姐怎麽辦?皇叔犯事,要連她也一並處罰了嗎?”

整個懷王府,江珊珊唯一有點感情的就是她的堂姐,容華郡主江凝光。

江照翊瞇眼,想起那人的話,道:“如果她想的開,那她應該還有繼續安穩的日子可以過。”

可是想的開這三個字,說起來容易,真要做起來,何其困難。

懷王江去風,連同他的兒子江行遠,因謀逆之罪,被大將軍姬長贏一路從北城門押至刑部大牢。在刑部大牢的門口,他沒有想到,等著他的,會是他五年來時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女婿,蘭錦。

“是你。”江去風突然有種隔世之久的恍然大悟。

“我早該想到的,是你啊。”他喃喃自語,越想越順暢,“我的魚符是你偷的,崔家藏兵的消息也是你暴露的,甚至先前崔家出事,也都是你一手策劃的,是嗎?”

蘭錦抖了抖兩邊大袖,與往常無二區別,面無表情地向他行禮,“岳丈大人英明,小婿自愧不如。”

“自愧不如?我叫你自愧不如!”被兩個大漢鉗制著的懷王放肆依舊,擡起腿就想往蘭錦身上踹,可惜被人攔了下來,沒能成功。

蘭錦身上一點灰都沒沾到,可還是微微蹙了蹙眉頭,撣了撣衣角。

“本王當初真是瞎了眼,居然願意將凝光嫁給你這樣的人,白白為自己養了五年的細作!”江去風越是被人鉗制住,越是情緒激烈,滿面通紅,唾沫橫飛,恨不得用自己的唾沫星子,將面前始終清淡之人淹死。

蘭錦始終不急不躁,即便被他罵了一臉的狗血噴頭,也是淡然處之,“王爺還記得十幾年前,你奉先皇之命去江東治理水患,結果借機肆意斂財之事嗎?”

江去風臉色微變,怎麽可能不記得,就是那一次江東治水患,叫他嘗到了暗中斂財的痛快,自此之後,他沒少在父皇撥給他辦公事的銀子中私吞私斂。

畢竟他身處朝堂,又有意奪嫡,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數不勝數,他早早沒了母妃,不能一味從崔家拿東西,就只能從這些地方,另辟蹊徑。

“你想說什麽?”他觀察蘭錦,漸漸開始懷疑,莫非自己跟他是有什麽血海深仇?

可是一開始,皇帝說要把凝光指給他的時候,他早就派人去調查過這個小子了,連同他的祖宗十八代,都查了個底朝天,也沒發現跟自己有什麽深仇大恨,所以他才放心,同意這門親事。

江去風的神情越來越困惑,蘭錦也不打迷魂陣,直接告訴他:“我想說,我本姓並不姓蘭,所以王爺從一開始就去查蘭家的祖宗過往,也根本不會查到什麽,我是個孤兒,我爹,就是當年替王爺頂了貪汙大罪,被先皇處死的江東知府。”

“比起從小立誓考功名,我從那場冤案中活下來到現在,唯一的目的,就只是想要將你從高位上拉下來罷了。”

“你早該嘗嘗階下囚的滋味,嘗嘗遭人唾罵,遭人厭棄,坐在囚車裏都不斷受到百姓侮辱的滋味!”

平靜的假象終於再繃不住,蘭錦瘦到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蜷成兩個拳頭。

不會忘,他永遠都不會忘。

他躲在角落裏,看著載著自己父親的囚車被徐徐推往刑場,臨近午時的太陽烤得人頭頂冒煙,圍觀的百姓氣到什麽難聽的話都能罵。

因為他的罪名是貪汙,貪的是朝廷撥款賑災的錢,汙的百姓救命的錢。

他遭萬人唾棄,死無全屍。

他從刑部離開,恍惚間天色已經暗沈,等到再回神,人已經站在懷王府石階下了。

整個懷王府如今都被翻了個天,不斷有刑部的人走來走去,翻翻找找,江凝光和自家母親坐在廳裏,看他回來,就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。

“夫君!”江凝光抓住他的手,“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?為什麽突然來了這麽多官兵?他們說父王和行遠謀逆被抓了,這是真的嗎?”

“郡主……”

“是假的對不對?江凝光楚楚可憐,充滿希冀地看著他,“你告訴我,是假的對不對?父王今日明明要去北邊,他還叫我要懂事,讓著孩子,不要嬌氣,他怎麽可能轉頭就謀逆了呢,就是假的,是不是?”

在對上懷王的時候,蘭錦都沒有這樣沈重的心情,可眼前他的妻子,卻叫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:“郡主……”

“我不想聽了,夫君,我不想聽了,你不要說了……”像是已經知道結果,江凝光緩緩後退,雙手捂著耳朵,滾燙的眼淚一瞬便落了下來。

上首的懷王妃也是泣不成聲。

家中刑部的人馬還在進進出出,查封東西,蘭錦看了看,道:“郡主和岳母這幾日先收拾東西,隨我回蘭家吧。”

“我不走!這是我家,我哪兒也不走!”江凝光又哭又氣,提著裙擺要沖出去,“我不信,我要去找皇伯伯問個明白,父王如何就要謀逆了,行遠如何就要謀逆了!給我備馬車,我要進宮!”

“郡主,已經入夜了,宮門都已經關了,要做什麽也等明日再做,今夜先收拾東西,隨我回蘭家去住。”蘭錦難得強勢一回,將她抱在懷裏,不叫她動。

懷王妃也艱難地止住眼淚,苦口婆心:“凝光,就聽郡馬的話吧,謀逆是要抄家的大罪,你皇伯伯如今還未派人來帶走我們,已是法外開恩了,先去蘭家住一宿,有事明日再說。”

縱使百般不情願,江凝光也還是只能這麽做,她自己抱著孩子,眼眶通紅地隨母親出了門,蘭錦還要留下來替她們打點王府的事,稍後再回蘭家。

兩人剛走到馬車旁,便有衣衫襤褸的男人瘋狂地撲了上來,跪到了她們面前。

“王妃,郡主!”

被喚的兩人一眼就認出來,這是常年跟在懷王身邊的心腹。

“木林,你居然回來了,我父王呢?我父王怎麽樣了?你快把事情都給我說清楚!”江凝光激動不已。

木林卻跪在地上,雙眼猩紅。

原來城門口那一場廝殺,叫他趁亂逃了出來,而後,他躲在暗處,目睹懷王入獄,又跟著蘭錦到了懷王府,躲在王府周圍,伺機而動,找機會和王妃郡主說明真相。

蘭錦忙到一半,還是不放心江凝光,趕到馬車旁,正要開口,便註意到一旁跪著的人。

他血跡斑斑,蓬頭垢面,盯著他的眼神,卻如狼似虎,含著滔天的恨意。

他突然覺得有些話,也許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再講了。

***

江照翊披星戴月,送程渺渺回家,臨到家門口了,才拉著人在馬車裏,別扭道:“珊珊今日跟你說什麽了?”

“公主?沒說什麽,就是敘敘舊,順便關心了下我的病情。”

“當真?”

“當真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江照翊話雖如此,但左思右想,還是叮囑,“你也該知道,珊珊那丫頭,從小對你的心思就不一般,你既要一直做男子,往後就該曉得與她保持距離,不然真叫她以為你對她有什麽心思,招了你做駙馬,我看你怎麽收場。”

“哦。”程渺渺噙著笑,看了看面色繃緊的江照翊,“殿下這麽在乎我與公主走的近不近呢?”

“孤是在好意提醒!”

“知道了。”程渺渺很溫和地回應他,卻聽他更加嚴峻道:“還有別的姑娘也是一樣,如今只是會元,孤就聽說有不少人上你家議親了,等到殿試結果出來,那還得了?程渺渺,你既已經答應了孤,就該知道,其他人不論男女,你都是要有分寸的。”

程渺渺好笑地舉起兩人十指相扣緊緊不分的兩只手,“那殿下這裏就不用分寸了嗎?”

江照翊耳根子又悄悄爬上紅暈,將臉別過去稍許,嚅囁道:“我們什麽關系,他們什麽關系……”

程渺渺將腦袋追過去,“我與殿下,是何關系?”

“程渺渺。”江照翊突然回頭,目光掃過她近在咫尺的睫毛,瞳孔,往下是秀氣的鼻尖,再往下,是稍稍有些蒼白的嘴唇。

程渺渺這嘴唇剛喝完藥,太幹了,昏黃的橘光下,江照翊想,他的嘴唇倒剛剛好,可以幫她濕潤一下……

起了賊心的太子殿下說幹就幹,一口咬了上去,將隨之而起的驚呼盡吞入腹。

程家的門房註意到,自家少爺的馬車已經在家門口停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了,可是裏頭的人還不見出來,馬車周圍有好幾個小廝跟著,也輪不到他們去提醒,他們只能邊繼續守門,邊心裏暗自嘀咕。

“最後一次了,真的,最後一次了。”

馬車裏,看似可憐兮兮的太子殿下拽著程渺渺的袖子,將她壓在馬車壁上,與苦苦哀求截然相反的,是他強硬到叫人無法反抗的動作。

如他所願,一次一次又一次,程渺渺的嘴唇總算不再蒼白,並且水潤嫣紅,紅到不能再紅。

“不能再來了,他們會發現的。”程渺渺捂著嘴,欲從他手底下逃走,卻被他死死困住,不得已眸中帶水:“你放了我吧,真的,下回,下回再讓你親,不然,我真的要喊救命了。”

江照翊眸光亮閃閃,趁機講條件:“那下回要兩個時辰的!”

誰家玩親親玩兩個時辰!

程渺渺正要斥責他貪心,卻聽他說:“也不好,兩個時辰也不能幹什麽,下回我帶你出去玩,你一整天都歸我。”

更過分了!

程渺渺踢了踢他,有意與他拉開距離:“後日殿試就能出結果,臣馬上就要入仕了,到時候忙得很,哪裏還有功夫整日陪著殿下玩?還有殿下也是,都什麽時候了,怎麽還能整日只想著玩呢?您該好好聽陛下與太師的話,為……”

“為百姓做些實事,為天下做些實事。”江照翊熟練無比地接上後半句,摸摸她的頭,“你除了這些,還會說什麽?孤剛剛解決了那樣大一樁事,你都不允許孤放松放松嗎?程渺渺,你對孤有點信心,孤不會叫你失望的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程渺渺默默改口,“殿下是世上最好的殿下。”

江照翊緊緊抱住她,“那你答應了,是不是?”

“……”程渺渺無語擡頭,“我可以說沒有嗎?”

“不可以!”江照翊咧開嘴,在她臉上又親了一口,將她往馬車外面推,“你趕緊走,省的我再反悔,將你帶回東宮藏起來。”

程渺渺摸摸被他親過的半邊臉,半推半就下了馬車,看著槐序在他的指示下,馬不停蹄地掉頭駕車離去,臉上不禁漾起明麗的笑。

今晚的月亮很甜。

沒有人知道,太子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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